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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点话题】:中美关系 贸易战 全球治理 COVID-19 气候变化 脱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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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郑羽 同济大学全球治理与发展研究院高级研究员

当前中美俄三角关系的形成及若干特质

2020-03-04

中美矛盾代替以往的美俄矛盾成为中美俄三大国关系中的主要矛盾,这一进程始于奥巴马上台执政的2009年。当年7月美俄元首莫斯科会晤开始的由美方主导的美俄关系“重启”,实际上是为2010年正式启动美国全球战略重心东移,或称亚太再平衡战略所做的重要战略准备。

美国开始以中国为主要战略竞争者的新一轮中美博弈,在奥巴马任期多数时间里都进行的比较温和。其主要原因,一方面是秉承民主党人外交哲学的奥巴马在对华政策上具有浓厚的自由主义色彩,即谋求在国际规则和多边主义框架下制约中国的外交和经济行为。例如,奥巴马政府以极大精力拼组跨“太平洋伙伴关系”以遏制中国的“不公平贸易”,而不是直接的关税制裁。2016年夏季支持阻止中国在南海行为的国际仲裁,但仲裁结果公布后,美国太平洋舰队避开了敏感的南海,停泊在被菲律宾本土隔离开的菲律宾海海域,说明奥巴马政府避免美中直接对抗的战略取势。

另一方面,奥巴马认同国际治理的自由主义理念。在金融危机后全球经济复苏乏力的背景下,奥巴马高度重视多边合作,特别是大国合作的作用,并积极参加在中国杭州举行的G20峰会。应该强调的是,中美之间的高级别战略与经济对话共进行了八轮,贯穿奥巴马两个任期的始终。

在三角关系的另一对组合中,美俄关系重启确实给俄罗斯带来了重要的红利。双方很快达成新的核裁军条约,先后成立了16个总统委员会促进双边合作事宜。更为重要的是,美国开始尊重俄罗斯在独联体地区的特殊利益,不再介入2010年乌克兰总统选举,亲俄总统亚努科维奇顺利胜选。美国还毫不犹豫地两次拒绝了2010年春季动乱中成立的吉尔吉斯斯坦新政府派兵维和的邀请。然而,在乌克兰危机中俄罗斯攫取克里米亚半岛,不仅导致了美俄关系重启的彻底结束,还引发苏联解体后前所未有的美欧联手逐步深化对俄制裁。危机所引发的俄美矛盾骤然尖锐化,虽然并未在较大程度上牵制美国对华政策的智力和实物资源,但确实明显冲淡了整个国际社会对中美矛盾深刻性的认知和关注。

特朗普时期,其政府重实力轻合作的现实主义外交理念,“美国优先”的行为逻辑,美国对华实物贸易逆差的快速增长(据美方资料,2010年为2730亿美元,2017年为3752亿美元,2018年为4192亿美元),“一带一路”倡议实施几年后国际影响力的增长,中国政治体制和意识形态近年与西方差异的日益增大,都加剧了美国朝野的国际领导地位危机意识,导致特朗普政府从2018年3月开始对中国实施以贸易战为先发措施,涉及军事、外交、金融、科技、教育及意识形态领域的全面遏制,并前所未有地在一系列国家战略文件中将中国定义为首要的、最危险的战略竞争者。目前种种迹象表明,大选过后,美国新一届政府将调整对华遏制政策,双边多边同时并进,提议修改WTO规则以整治中国的“不公平贸易”政策,联手欧盟和日本共同实施对中国的技术脱钩。中国的国际环境可能将更加险恶。

在中俄感到比以往更需要加强战略协作以应对美国压力的今天,尽管两国对美国的静态劣势(实力对比)由于中方因素已经有明显改善,但动态劣势仍难以改变,也即中俄相互间都不能在对方最需要的领域给予化解美方压力的有力支持。例如,俄方既不能向中国提供几千亿美元的国内市场,更不能提供先进的产业技术;中国无法在乌克兰和叙利亚战场支持俄罗斯,也没有能力为其提供化解制裁的足量发展资金。

总之,由奥巴马到特朗普,美国的对华政策完成了从以遏制为主,保留有限合作,向具有浓郁冷战色彩的全方位遏制的过渡,完成了三角关系中以美俄矛盾为主向美中矛盾为主的过渡,同时也完成了当代中美俄三角关系的重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