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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国投资委员会对硅谷风投的实际影响

2019-06-27

即使在贸易紧张局势真正开始加剧之前,2018年8月通过的《外国投资风险评估现代化法案》(FIRRMA)就威胁要严格限制有中国背景的硅谷风险投资。现在它已经这么做了。

FIRRMA大大扩展了需要在美国外国投资委员会备案和审查的外国对美国公司投资的种类。在以往,这完全是由当事方自愿申报,而且主要是限于并购案。现在,FIRRMA将范围扩大到了敏感技术领域的许多风险资本投资。

FIRRMA通过之后,出台了一个试行项目,要求外国基金在投资北美产业分类系统(NAICS)代码定义的某些行业的初创企业时,必须进行强制性申报备案。这个作为权宜之计的项目所采用的是旧有的行业分类,这种分类无法对现代敏感技术进行描述,如人工智能和计算机视觉。美国商务部工业和安全局已经明确表示,在制定出最终名单之后,许多这类敏感技术都会被列入。

影响一:中国背景的风投基金尽力部署资本

有中国背景的风险投资正在艰难地配置手头的资本。

首先,即使某些先进技术还没有明确地被涵盖,试行项目结束之后也很快会被涵盖。其次,现有的外国投资委员会规则赋予该委员会自由裁量权,可以用更多国家安全理由阻止这些领域的许多交易。一旦试行项目结束,追加投资或者其他的合资与收购等后续交易都将被涵盖。所以,痛苦不过是被推后了。

公司为什么不自愿申请备案,试试自己的运气呢?很简单,因为始创企业发展很快,在政府备案花掉的时间和拖延实际上让公司无法达成有竞争力的协议。

无论哪个领域,都存在着规避审查的安全港。最终法案里的一个关键让步,是豁免中国投资者的被动投资。实际上,这意味着投资者不能以任何形式控制一家初创企业:(1)不能具有董事会席位或董事会观察员权利;(2)只能有有限的股权(例如最多不超过15%);(3)不能有访问非公开技术信息的权利。

一家中国基金能在它的投资中满足这些要求吗?很多中国基金的投资理由是,通过帮助它们所投资的公司进入中国市场实现增值,而不仅仅关注投资的净财务回报。但FIRRMA如今阻止建立合资企业或者非标准的商业技术许可协议,这使双方共同进入市场的难度加大。最近围绕华为所发生的事情让情况变得更糟。

FIRRMA目前所做出的改变,还有效地阻止了让中国公司主导对一家敏感技术初创企业的融资。投资者除了按照官方标价(如公司的估值)付款以外,传统上,风险投资者大部分的额外隐藏价值是优先股所提供的上行和下行保护,这是风投界的标准做法。在下行保护方面,许多优惠权利是通过董事会席位或其他合同否决条款来行使和维持的。但外国投资委员会现在出于审查目的,有可能认为这是对公司的“控制”。在上行方面,风险投资公司几乎一直有权利在随后的融资中进行追加投资,以便维持同比例股权。试点项目结束以后,在后续融资中行使这些权利很可能就会受到外国投资委员会的审查。

中国基金的另一个豁免安全港,是这家基金本质上说不属于中国。根据FIRRMA,就算基金的有限合伙人投资者100%都是中国人,但如果它的普通合伙人是美国公民,并且完全有权自行做出所有的投资决定,那么,它就会被认定是一家美国基金,可以免受外国投资委员会的备案和审查要求。一些已经承诺在美国进行投资的中国基金正面临着艰难选择:(1)尝试使它们的投资理由与外国投资委员会留出的那条窄路相符;(2)尽早结款,把未使用的资本返还给投资者;(3)让出中方现有的普通合伙人身份,将实际控制权交予美方普通合伙人。当然,第三种选项会受到监管机构的审查,并被这些基金所投资的初创公司仔细考虑,但作为基金倾心的一个真正选择,这种选择正在内部被讨论。

影响二:中国企业的风险投资无法实现自然的协同效应

阿里巴巴和腾讯等战略投资者内部的风险投资部门面临着更多的挑战。FIRRMA出台后,即使中国的企业投资者能够满足上述被动投资要求,这家投资者也不被允许在中国设立合资企业(这至少可以获得非公开的技术信息),不被允许为其在中国的业务提供技术许可(指FIRRMA的一条全能条款所涵盖的业务),当然也禁止它进行并购。

这些中国主要互联网公司的企业发展部门是否只在硅谷做生意呢?不一定。在硅谷,虽然为数不多,但也有相当一部分创业者是华裔。中国的风险基金,尤其是企业风险基金,现在向这些创业公司的创始人提出了三个不同问题:

(1)其他的关键员工是中国人吗?

(2)核心知识产权能被干净利索地分离,并应用于中国市场吗?

(3)你是否愿意重组公司并回到中国?

影响三:企业家利益受损

中国资本撤出后,硅谷还会继续存在。中国资本只占风投活动的一小部分,但它会给处在边缘的那些初创企业带来影响:

1. 在从大公司获得像样的“A轮融资”之前,种子阶段的公司要依靠小型风投基金(资本在500万到2500万美元)提供的众多小额支票。对这些公司来说,有中国背景的小型风投基金一直是它们重要的资金来源。

2. 中国基金也是帮助它们进入中国市场的一个推手,这是一个庞大的市场,许多美国的初创企业无法长时间等待而迟迟不参与其中。没有中方的投资,它们自己试图进入这个市场的时候多少是盲目的。

3. 从事敏感技术业务的创业公司创始人,尤其是华裔创始人,将越来越多地被迫选择市场。华裔创始人的主要优势之一,是能够利用中国的资金和供应链资源,然而现在这些受到限制。由于有一个巨大的中国市场在等着他们,同时在当前环境下他们在美国相对不受欢迎,这些人也许会决定把业务转移回中国,或者是开始在中国创业。

4. 其他许多初创公司在接受中国基金的投资时犹豫不决,至少短期内是这样。即使条例明确地为被动投资提供了安全港,但这些条例以及当前贸易战环境所造成的某种程度上的不确定和混乱,导致可以在投资者当中做选择的初创公司回避中国的投资。如今在硅谷,人们对这个新法律的感觉比法律条文本身更加糟糕。一家有可能接受中国基金投资的创业公司将不得不权衡,是在今后的融资中冒被外国投资委员会审查的风险,同时更难获得政府合同,还是通过中国的投资者搭桥牵线,以便进入中国市场获得潜在的回报。就眼下来说,许多初创企业还是会选择前者,以降低未来不确定的审查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