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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点话题】:中美关系 贸易战 全球治理 COVID-19 气候变化 脱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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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邵育群 上海国际问题研究院台港澳研究所所长

旧金山峰会后中美关系的五大挑战

2024-0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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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美旧金山峰会后,整个世界都松了一口气,大家的普遍观感是中美关系至少暂时不会再坏下去了。但中美关系在“止跌”后能否“企稳”,还面临着五大挑战。

首先,台湾问题再次成为中美关系中最重要、最敏感和最紧迫的议题。2024年1月13日台湾地区将迎来领导人和民意机构的选举。目前选情仍焦灼,如国民党候选人侯友宜胜选,那么两岸关系将出现大幅度好转,至少两岸人员往来将有显著增长;如民进党候选人赖清德胜选,在大陆已经将赖清德及其竞选搭档萧美琴定性为“双独组合”的情况下,大陆很可能会做出强烈反应,以加强对赖萧及民进党党内深绿势力的威慑,防止它们有任何挑战台海和平稳定的想法或行动;美国国内很可能将此视为大陆“胁迫台湾民选领导人”,或“试图改变现状”,并要求拜登政府进行反制,美国国会也将出现各种形式的对台湾的更大支持。北京和华盛顿就此陷入“行动-反应”的循环,我和我的同事与美国和平研究所的团队曾对此做过研究,(China-US Signaling, Action-Reaction Dynamics on the Taiwan Question - CHINA US Focus),双方都存在对对方政策信号误读、误判的可能。虽然和平稳定是中美在台海的共同诉求,但中方反对美方支持民进党候选人推动“新两国论”,搞“和平分离”,美方的这种做法和其“不支持台独”的承诺是相违背的。

其次,包括中国和菲律宾围绕南海岛礁产生的摩擦在内的地缘政治热点问题对中美关系的影响正在上升。受到美国的鼓励(虽然美国很多人说中方的这个说法没有证据,但路透社2023年11月29日的报道提供了证据:How the U.S. courted the Philippines to thwart China (reuters.com)),菲律宾违背了对中方的承诺,向其在南沙群岛仁爱礁“坐滩”的船只运送建筑材料,并故意和中方海警船发生冲撞,同时邀请国际媒体拍摄视频,公布后指责中方“以大欺小”。拜登政府援引美菲军事协定支持菲方的行动,而中国外交部也明确警告美方不要横加干涉,借菲律宾来推进其“印太战略”。另外,乌克兰战争陷入僵局,以巴冲突也看不到任何出路,这些地缘安全热点问题,不论中国是否是当事方,美方都试图将中国描绘成“全球、地区秩序的挑战者或破坏者”,这对双方目前已经出现赤字的战略互信是雪上加霜。

第三,旧金山峰会上,双方达成共识恢复因佩洛西窜台而中止的双边对话机制,并就“容易达成的成果”(low-hanging fruits)进行合作,这些机制能否顺利启动并运作,双方合作能否达成可见的成果对双方的信心都很关键。最新的好消息是中央军委委员、军委联合参谋部参谋长刘振立上将12月21日和美军参联会主席布朗进行了视频通话。刘振立强调,“发展健康、稳定、可持续的两军关系,关键是美方要有正确的对华认知,前提是美方应切实尊重中方的核心利益和重大关切”。这个信号非常清晰,即美军须在互相尊重的前提下发展与解放军的关系,解放军绝不会为了发展关系而坐视中方核心利益受到侵犯或挑战。中美在“容易达成的成果”方面进行合作,特别是在芬太尼问题上的合作,如能达成可见的成果,那将一定程度上改变美国国内对华民意,这对进入美国大选年的中美关系特别重要。

第四,美国总统大选也将对中美关系产生巨大冲击。这种冲击来自两个方面,一是选举本身的混乱将会令美国战略界对其制度信心急剧下降,进而对来自中国的所谓“挑战”更为焦虑。目前共和党党内初选的情况是,特朗普的支持率远远领先于其他候选人。科罗拉多州最高法院于12月19日裁定,因特朗普牵涉到2021年1月6日的“国会山骚乱”,根据宪法第14修正案禁止其成为该州共和党初选人。特朗普团队马上表示将上诉到联邦最高法院。科罗拉多州最高法院的这一决定影响重大,预示着2024年美国总统大选的高度不确定性和可能出现的混乱。这对中美关系不是好事,因为它将令美国精英更为焦虑,并进而放大来自中国的“制度挑战”。另一个冲击是如果特朗普当选,其外交团队将集中一批不懂中国,却对华极端强硬的顾问,他们推出的对华政策将非常危险;虽然特朗普轻视盟友的立场会减轻中国的战略压力,但总体而言,其当选对中美关系的负面影响大于正面影响。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个挑战是,中方能否顶住压力,不被美方拖入“战略竞争”的陷阱。中美双方处理双边关系的战略框架完全不同,美方坚持“大国竞争”战略框架,认为美中关系的核心是竞争,但却从不明确竞争的结局(end state)是什么,也就是从不明确衡量竞争获胜的标准是什么。中方提出要构建“新型大国关系”,即“不冲突不对抗、互相尊重、合作共赢”,反对用“竞争”来定义双边关系,这是非常明智的战略选择。过去几年中,中美两个不同的战略框架互相博弈,中方顶住了压力,显示出强大的战略定力和战略耐心。此次旧金山峰会上,中方强调双方要“负责任管控双边关系中的竞争因素”,“竞争因素”指的绝不是和美国竞争所谓的全球或地区霸权。在可预见的未来,美国不会停止将中方拖入与其进行“战略竞争”的努力,因为它正是要通过这种“竞争”来压制中国不断发展强大的战略空间,及对其全球霸权构成挑战的能力。对中国而言,坚持自己的发展道路和明智的战略选择,做好自己的事情,是保持中美关系稳定发展的真正底气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