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金融

哪些因素可以成为特朗普经济施政的阻碍?

2025-03-13
马雪(Ma Xue)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美国所经济研究室主任、副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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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朗普上任第一天就推行关税、能源、放松监管等经济政策,这成为当前市场波动的焦点和经济运行的最大变量。需要关注的是,当前变化中的经济和金融环境与特朗普第一任期不同,利率和通胀的宏观约束、财政可持续性危机、政策效果的内耗、司法与政治阻力、美国国内外经济主体的反制,这些因素相互交织,可能限制特朗普的经济政策空间。

高利率与通胀压力。特朗普第一任期发动贸易战时,美国利率接近零,通胀水平较低,而当前美国需求旺盛,供应链易受地缘政治冲突影响,民众对通胀记忆犹新。如今利率环境已发生变化,利率处于高位,这将削弱减税和扩大财政支出的政策效果,还可能加剧通胀。与此同时,通胀因素也发生变化,特朗普的关税、移民限制等政策可能推高生产成本和物价,导致通胀持续,美联储被迫暂停降息,形成“高利率+高通胀”的局面。特朗普赢得第二任期的主要原因是经济,因为选民拒绝接受拜登经济学的结果,尤其是通胀上升和实际收入下降,一旦特朗普“通胀克星”的形象垮塌,选民同样会拒接接受特朗普经济学的结果。

财政可持续性危机。在共和党上次控制参众两院的2017年,美国联邦赤字占GDP的3.6%,公共债务占GDP的77%,如今赤字已占到GDP的6.4%,公共债务占GDP的93.6%。美国联邦债务已突破36万亿美元,2025年到期的国债规模接近3万亿美元。2024财年,美国政府净利息支出达8820亿美元,预计2025年将突破1万亿美元,占GDP的3.4%。当前,特朗普最急迫要解决的就是债务上限问题,以及其与国会谈判失败可能引发的政府停摆或债务违约。这还意味着,特朗普的减税政策与财政赤字之间的矛盾将被放大,个人减税延期只能带来短期的温和经济增长,但会导致长期财政收入减少。预计到2033年,这种短期经济增长势头也将被更高预算赤字造成的拖累所抵消。特朗普的关税政策不仅可能推高通胀,抵消减税效果,还将形成政策内耗。

法律与政治阻力。特朗普依然面临法律与政治阻力,全面废除甚至重新调整已有法案仍是一项艰巨任务。即使共和党控制两院,特朗普也未必能随心所欲。目前特朗普并不具备对共和党的绝对控制优势,共和党参议员选择约翰·图恩担任参议院共和党领袖,而不是明显倾向特朗普阵营的佛罗里达州议员里克·斯科特,说明部分议员可能试图重新彰显其独立性。特朗普第一任期曾试图推翻“奥巴马医保”,但由于共和党参议员约翰‧麦凯恩拒绝投票支持而最终失败。此外,他最初承诺和推动的的基建方案也在早期就遭遇流产。当前,特朗普想削弱《通货膨胀削减法》(IRA),收回用于电动车等清洁能源方面的资金,但要采取重大行动需要制定新法案,鉴于共和党在众议院优势很小,且许多共和党选区已经或将受益于IRA支持的项目,这项法案可能很难通过。

此外,特朗普经济团队也存在内部矛盾与派系冲突。这种内斗在内阁组建过程中就初见端倪,当时各路人马前往海湖庄园争取职位、相互攻击。特朗普经济团队既有具备专业能力、能在政府内部平衡特朗普政策的“稳定者”,也有可能引发混乱或加剧争议的“破坏者”;既有让市场放心的华尔街代表,也有明确支持关税政策的国际贸易法专家贾米森·格里尔和推崇总统集权的白宫管理和预算办公室主任罗素·沃特。特朗普能融合不同意见还是激发冲突,也是未知数。在市场看来,华尔街派也许不会改变关税政策,但对国际谈判的态度更加开放,从而使关税政策以循序渐进、破坏性更小的方式推进。在涉及关税谈判时,华尔街派和关税派之间有可能存在要价和谈判策略的不同。此外,因多位经济团队人员的商业和金融背景与利益广泛交织,外界担忧这些利益难以与政府事务彻底脱钩,从而可能引发潜在的利益冲突,进而削弱特朗普政府与他国谈判策略的效果。

总之,特朗普第二任期经济施政面临多重阻碍,其政策本身有内在矛盾,对经济的推动作用或不及预期,而政策的执行也可能因为内耗和政治掣肘而受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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