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nglish简体繁體
【热点话题】:美国大选 中美关系 全球治理 气候变化 脱钩
中文英文中英对照

美国例外论与其在亚投行问题上的自乱阵脚

2015-04-13

 

ID18(AIIB1).jpg

到2015年3月31日截止期,近50个国家已经加入或申请成为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AIIB)意向创始成员。

与对手或盟友不同,美国表示自己无意马上加入。

这是一个严重的错误,但不完全出乎意料,它反映了(不是导致)某种更深层的挑战,那就是调整美国例外论观念,适应世界经济多极时代。

美国反对中国的亚投行

中国领导人2013年10月发起亚投行倡议。这个倡议来自于不满。多年来,中国和其他大型新兴经济体对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世界银行和亚洲开发银行(ADB)等国际多边金融机构改革缓慢越来越恼火。

发达经济体把这些机构视为“国际”机构,但新兴世界认为它们受美国、欧洲和日本利益左右,这从机构投票权配额、资金分配和领导人国籍就可见一斑。

2014年6月,中国提出将亚投行注册资本增加一倍,从500亿美元增至1000亿美元,其中一半由北京出,其余来自其他创始成员。而一个重要战略举措是,中国邀请印度参与亚投行创建。

尽管有压力,美国的东南亚盟友,包括越南和菲律宾,仍加入了亚投行。南亚其他经济体,甚至澳大利亚和新西兰,也继印度之后加入亚投行。在东亚,韩国已经加入,日本还在日美安保同盟和对华贸易之间举棋不定。这一切令华盛顿沮丧,但不全在意料之外。

改变游戏的是英国作为“第一个主要西方国家”加入亚投行。显然,伦敦希望英国的亚投行成员身份,能帮助伦敦市实现成为亚洲以外首个人民币离岸中心的愿望。英国的声明在美国激怒了奥巴马政府。英国之后,其他欧盟核心经济体(德国、法国、意大利)也加入了亚投行,此外还有北欧国家,甚至美国头号盟友以色列。

华盛顿为什么要带头反对亚投行呢?

前国务卿奥尔布赖特最近说,美国决定不谋求成为亚投行成员,这是一个“误判”。意思是,华盛顿在国际上并不阻挠中国其他经济动议。但事情并不总是如此。

金砖国家建立自己的开发银行时,白宫把它看成对现有多边组织的潜在威胁。在奥巴马时代,美国政府一方面推动排斥中国的跨太平洋战略经济伙伴协定(TPP),一方面无视区域自由贸易计划,这个计划在华盛顿提出,而且包括了美中两国。最后,随着人民币拥有储备货币地位大势渐成,奥巴马政府又威胁要推翻中国的努力。

英国宣布成为亚投行成员时,一位美国政府官员说:“我们对那种不断迁就中国的倾向十分警觉,这不是同一个崛起中的强国打交道的最好方式。”给人印象是,美国政府首选策略是遏制,尽管它自己否认这一点。即便如此,奥巴马政府也显然在孤军作战,这与2003年美国领导进攻伊拉克时的乔治·W·布什总统完全不同。

和美国不一样的是,它那些最亲近盟国既无力也无意做全球领袖。美国安全教义倾向于主张来自欧亚大陆的挑战者不应具备统治欧亚大陆的能力。就像兹比格涅夫·布热津斯基在《大棋局》(1997年出版)中所写:“一个非欧亚大陆强国如今在欧亚大陆成为佼佼者……美国的全球领袖地位,直接取决于它能否持久而有效地保持在欧亚大陆的优势。”

也就是说,世界只能容下一个霸主。

没有基础设施,没有亚洲世纪

在亚洲,围绕亚投行的辩论主要是日益增长的经济需求。在别处,辩论事关他国分享亚洲增长的机会。而在华盛顿,辩论则变成了威胁这一话题。

在美国,亚投行被指责为蓄意与世行和亚开行作对,虽然后两家机构没钱支持亚洲急需的基础设施发展。亚开行资本不到800亿美元,世行成员认缴资本为2230亿美元。事实上,世行每年能提供的贷款约为500亿美元。

据亚开行估计,2010年到2020年,亚洲需要8万亿美元。

其次,亚投行还被描写成北京的地缘政治工具,用来诱惑亚洲靠近中国“势力范围”。当然,经济实力与战略实力相辅相成,就像美国在战后发挥的作用,尤其是推出“马歇尔计划”和成立北大西洋公约组织(NATO)。

但加入亚投行的前提,并不是加入上海合作组织(SCO)。相反,中国愿意与亚洲其他国家分享它的发展红利,就像日本当年对待新加坡、香港、韩国和台湾。

最后,亚投行批评者声称,亚投行将无法满足环保标准、采购规定及其他世行、亚开行所能提供的保障。所谓的保障只是对这些机构不切实际的看法。多年来,新兴国家一直指责这些机构在贷款、政策和用人制度上的偏见,它们对主导这些机构发达经济体也颇多微词,认为发达国家人均污染是新兴亚洲国家的四到五倍。

亚洲世纪关键的希望所在,是满足基础设施需求。尽管奥巴马总统呼吁对亚洲有更多投资,他的政府却反对增加亚开行资本数额,也未试图说服国会通过法案,为提高中国和其他新兴经济在IMF的影响力打开方便之门。而其他国家都同意让新兴经济体发挥更大的作用。

单极例外论

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天命意识。按照美国例外论,美国有责任把它的价值观传播到全世界。在这个意义上,如亨利·基辛格博士喜欢说的,美国是“传教士”。但这一观念是建立在已经过时的基础之上。

1945年,欧洲满目疮痍,日本一片废墟,美国成为世界经济引擎,所以,美国例外论与当时实际情况是一致的。今天,美国只占世界经济20%,不再是最大贸易国或生产国,而且它依赖外国投资。美国是世界最大债务国。

军费支出方面,美国依然是世界绝对霸主。因此,美国例外论继续被安全利益左右。但这是一种十分狭隘的美国例外论。

无论以什么方式,美国将来都很可能加入亚投行。但认为美国竭力游说反对亚投行只是一种误判,就未免天真。调整美国例外论以适应多极世界决非易事。

对全球霸主地位的渴望,或许与美国民主、平等、自由的价值观相悖。多极化才能更好体现这种价值观。但旧习难除。

转型时代,需要非凡的领导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