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拙劣的外交:拜登招募东盟对抗中国

2021-06-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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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前总统唐纳德·特朗普首次前往亚洲参加2017年APEC峰会时感叹道:“(该地区)是美丽国家组成的星座,每个国家都是闪亮的星星,却没有一颗卫星。”他在越南岘港的阿里亚那会议中心发表备受期待的演讲,表示他将致力于扩大与该地区的战略关系,同时会与较小国家尤其是东南亚国家相互尊重。

几天之后,美国总统前往菲律宾参加东盟峰会。特朗普是奉承大师和天生名流,他巴结东南亚国家的领导人,包括与北京修好的菲律宾总统罗德里戈·杜特尔特。为了取悦这位同是民粹主义者的东道主,特朗普典型地挑选最高级词汇来描述他与这位东南亚领导人“棒极了的关系”。

然而没过多久,特朗普的敦厚友好和战略奉献精神就全部化为海市蜃楼。这位美国前总统没有出席后面的东盟年度峰会,而是派出越来越初级的替代者参加地区峰会。与此同时,中国和俄罗斯等竞争对手却确保了与会代表的高级别,欧盟和脱欧后的英国也加紧对东盟示好。

难怪对于前副总统、长期担任参议院外交政策委员会主席的乔·拜登获胜,整个东南亚地区给予了善意和乐观的欢迎。今年早些时候,新加坡尤索夫·伊萨克东南亚问题研究所发布对地区政策精英和意见领袖的最新年度调查,结果显示,人们对美国的“信任评级大幅上升了18%,出现令人惊讶的回转”,而“负面评级的趋势也被扭转,从2020年的49.7%下降到2021年的31.3%”。

随着资深外交官和政策专家重返华盛顿,东盟国家期待与美国的双边关系有一个新的开始。但到目前为止,拜登政府基本忽视了东南亚国家,反而加倍重视与西方盟友以及印度、日本和韩国的战略关系。美国人在战略上的势利,更加强化了它与东盟之间深刻的地缘政治裂痕。

被忽视的历史

东南亚的历史创伤印记很深。整个冷战期间,该地区是超级大国对抗的终极战场,最后迎来的是中南半岛的残酷冲突和群岛国家无数的叛乱。

上世纪90年代初苏联解体后,东盟有意识地将自己定位为区域一体化的主要推动者,并为大国之间的制度化对话搭建了多个平台。

很快,这个由形形色色中小国家组成的区域组织,甚至宣扬起它在塑造21世纪亚洲安全架构方面的“东盟中心地位”。但在现实中,东盟的地缘政治重要性不可能仅靠它的内部协调、资源整合和战略远见来获得,尽管这些因素都是值得称道的。

更重要的是,这个区域组织的成功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其他大国对它的认可和尊重,尤其是美国。但东盟一直难以从冷战后的历届美国政府那里得到足够承诺。

1997-98年亚洲金融危机期间,比尔·克林顿政府实际上抛弃了东南亚国家。更糟的是,华盛顿疏远了泰国这样最亲密的东盟盟友,而与华尔街站在一起,支持IMF对陷入困境的地区经济体进行既激进又严重破坏稳定的干预。

小布什政府也没好到哪里去,它基本上无视东盟,转而支持在中东进行无休止的战争。更差劲的是,共和党政府向该地区国家施压,要求它们加入其错误的“全球反恐战争”,最终疏远了菲律宾、印度尼西亚、马来西亚和泰国的领导人。

巴拉克·奥巴马作为“美国首位太平洋总统”,试图结束对这个重要地区在战略上的忽视。从一开始,民主党政府就暗示其外交政策取向有重大转变,它将从中东等旧有冲突战场脱身,同时让美国全面“重返亚洲”。

为此,奥巴马将包括印度尼西亚在内的亚洲国家定为他的首批重要出访目标。此外,他还通过任命常驻东盟代表、签署《东盟友好合作条约》、推动印尼成为全球伙伴和G20国家、发起旨在促进中南半岛地区发展的“湄公河下游倡议”、邀请多个地区国家加入TPP,来大大增强与东盟的战略衔接。

至为重要的是,奥巴马政府还监护了与该地区的前对手、尤其是越南的战略关系复兴,同时加强了与传统盟友、尤其是菲律宾的防务关系。任期即将结束时,奥巴马还在加州安纳伯格庄园与东南亚国家领导人举行了一次空前热络的峰会。

回到未来

奥巴马耐心、细致和专注的东盟外交是其“重返亚洲”大战略的一部分,该战略旨在强化美国在该地区的战略印迹,同时遏制中国作为全球大国复兴。

然而,他的民粹主义继任者却采用了完全不同的方式。特朗普不仅放弃老练的对华外交手段,并通过一连串单边制裁发起毁灭性的“新冷战”,而且实际上忽视东盟,转而在“四方安全对话”(Quad)下扩大与印太地区志同道合国家的军事合作。

让事情更糟的是,特朗普是依靠一群空想家和外行来实施他混乱的外交政策。这对东盟的影响是毁灭性的,因为东盟对协议和既定外交行为模式极其敏感。

特朗普不仅多次拒绝参加东盟峰会,他的代表甚至在多个场合教训、斥责甚至威胁该地区的国家。例如,前国家安全顾问约翰·博尔顿就威胁东南亚国家,反对它们与中国就南海达成和解性“行为准则”。在访问新加坡期间,这位新保守主义理论家公开警告说,“美国反对中国与其他主权声索国之间的任何限制国际航运自由通行的协议,美国海军舰艇会继续在这些水域巡航”。

不久后,特朗普负责东亚和太平洋事务的助理国务卿戴维·史迪威公开告诫东盟国家应对中国采取强硬立场。“这是你们的地盘,是你们的地盘。越南的反击做得很好。我想至于东盟中心地位……(该组织)应与越南一起抵御破坏稳定和影响安全的行为,”这位前美国外交官说。他还公开斥责该地区国家没有与美国结盟来对抗中国的影响。

不管这些表态的实际价值如何,东盟国家对任何大国的说教或威胁都会深感不满。特朗普政府的失误让美国错失了一个向东南亚伙伴有效传达美国失望情绪的机会。

失望与分歧

与承认“东盟中心地位”不同,如今华盛顿似乎对建立一个对抗中国的“亚洲北约”更感兴趣。很能说明问题的是,上任仅几周,拜登政府就与印度、日本、澳大利亚和欧洲的同行举行了多次高层会议。

就职才几个月的拜登甚至主持了首次四方峰会,并与日本和韩国领导人举行了面对面的双边峰会。同时,他还在最近几个月派国务卿安东尼·布林肯和国防部长劳埃德·奥斯汀前往亚洲、欧洲和中东主要国家的首都访问。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拜登基本上没有搭理东南亚国家领导人,他的主要部长当中也无人到访任何主要东南亚国家的首都。令人震惊的是,拜登政府在其《临时国家安全战略指南》中忽略了泰国和菲律宾等东南亚地区的条约盟友。上月,在从欧洲前往中东的途中,布林肯匆忙地试图组织一次与东盟同行的视频会,但技术故障让东南亚国家的外交官们等了45分钟才看到空荡荡的屏幕。

结果是,东盟国家有一种挥之不去的被忽视感。几周前,拜登政府派遣副国务卿温迪·谢尔曼前往该地区,试图补偿当地伙伴国,但这次访问跳过了菲律宾和越南等主要合作伙伴。为公平起见,拜登最近与菲律宾总统通了电话,并表示他打算亲自出席今年晚些时候举行的东盟峰会。

然而,恢复与东盟的双边关系需要同该地区进行更协调、更全面的接触。以全球民主人权捍卫者自居的拜登,也许很难同该地区多数威权政权建立融洽的关系。不过,或许拜登最大的挑战还是说服东南亚国家加入他对抗中国的“亚洲北约”。

毕竟东盟已经明确表示,它拒绝在超级大国之间做选择。它把中国视为不可或缺的伙伴,并且非常不满华盛顿对四方对话和其他“大国”集团的投入,这些投入使“东盟中心地位”被削弱。拜登政府能否克服最初的外交失礼,更重要的是,能否在同中国进行“新冷战”期间与东南亚国家建立起强大的伙伴关系,还有待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