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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钟伟 北京师范大学教授

对特朗普经济政策的期待

2017-0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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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朗普当选和就职以来,其外交内政引发了许多争议,给全球治理和世界经济带来了更多不确定性,然其作为成功商人的背景以及竞选时和就职演讲中所表达的实用主义甚至孤立主义政策主张,令我对他的经济政策尤其是美中经济交往仍怀有期待。下面是我倾向于认为美中最终会选择理性互利道路的五点分析。

一、特朗普及其团队具有强烈的现实和功利色彩,这使得摩擦之后的妥协成为可能。

特朗普围绕“美国优先”的政策设想,似乎试图修改已有国际规则并使之更有利于美国,并且不太在意对他国的利益损害。但如果损人利已蜕变为损人不利己,特朗普还会继续其要价吗?与此同时,中国并没有对二战之后的国际秩序有太多抱怨,而是在努力维持,同时中国也并没有在全球治理中有咄咄逼人的扩张之势,只是担忧全球治理的碎片化,强调人类命运共同体。一个功利保守的美国,以及一个无意修改既有国际规制基本框架的中国,双方似乎更有可能在美国逐渐审视和修补其主导的国际秩序的进程中,以务实态度重新划定利益分割和角色扮演。

二、特朗普被认为对美中贸易关系持强硬态度,从功利视角看,美方从美中经贸中获益甚大,而非受损巨大。

许多人可能关注到了美中贸易失衡,但很有可能忽视了中国将大量国际收支顺差投资于美国国债及其他金融资产,同时美国经常账户收支逆差已显著改善到可持续的水平。在特朗普就职后,很快签署了美国退出TPP协议的总统令,其对NAFTA、对墨西哥和中国的贸易政策究竟会怎么走?虽然美欧日联手,避免兑现给予中国市场经济地位的协议义务,但这同时也意味着包括美国在内的西方国家一定程度上既损害自身国家信用,也损害主要由其制定的全球贸易秩序。冷战结束之后,全球化生产协作的深度决定了贸易失衡的调节必须非常谨慎,如果轻易挑起全面贸易摩擦,对美中乃至全球经济都可能代价沉重。美国经常项目收支逆差已经从次贷危机时一度占GDP的10%,大幅改善到占GDP大约3%的可持续水平。这一点特朗普不可能视而不见,同时中国也日益成为美国金融、地产和实业的重要投资来源国。特朗普也许会在强硬和试错之中,逐渐意识到中国虽然得益于全球化和美中贸易,但在贸易价值链的瓜分上看,美国跨国公司和消费者可能获益更多,从而在短期振荡之后探寻与中国经贸关系的重新平衡。

三、特朗普强调美国制造业和创造就业岗位的重要性,但解决这个问题需要向前看,而不是倒退。

任何一国的再工业化,都不能不从科技和创新当中寻找新产业新机遇。中国政府清醒地意识到了产业迁徙和跨区域合作的不可避免,较早地提出“腾笼换鸟”,新近则强调“一带一路”战略。特朗普及其团队也会有足够智慧向前看,让高科技重构制造业。全球制造业会有一些回流美国,但深度广度很有限。美中事实上都会面临持续的制造业就业岗位消退潮,都面临着制造业如何继续创新升级的挑战。

四、特朗普强调基建和减税,这些举措所需要的配套政策和实施能力错综复杂,中国有能力在其中扮演重要角色。

特朗普的基建和减税主张面临扩大美国联邦政府债务和筹集庞大资金的压力。很不幸,全球主要国家的外汇储备都在逐渐减少,中国官方外储在过去两年半已减少了1万亿美元。特朗普政府可能需要主要国际收支盈余国和国际投资者将资本投向美国。尽管日本已表达了向美国基建投资的兴趣,但从全球范围看,或许只有中国具有为大国建设现代基础设施的资金、技术、设备、人力以及运营管理能力。今天中国的基建能力,特朗普不会视而不见。

五、中国致力于民族复兴的“中国梦”,无意取代和扮演美国在国际体系中的角色,特朗普最终可能会意识到,中国崛起无碍美国的伟大,美中之间能够塑造新型大国关系。

包括美国在内的西方国家关注到了中国崛起,但如何理解和判断中国在国际体系中的角色和取向,对此可能存在焦虑感。中国的战略目标和战略定力,更多地是注重自身的社会、政治和经济的三重转型,并在一定程度上注意到了作为新型大国对国际事务的巨大影响。但中国深厚的文化传统、屈辱的近代史使得中国一直在努力维持二战以来的国际秩序,努力推动全球化和开放共享,而绝非国强必霸。特朗普不难观察到中国的言行一致,以及中国在国际体系中发挥的稳定、持续、建设性地提供国际公共产品和改善全球治理的重要作用。

特朗普就职以来,已经以其密集的总统令,传递了其“让美国再次伟大”的行动力和紧迫感,这些政策在美国和国际社会都引发了高度关注。我认为,美中作为21世纪最重要的两个大国,可以做到“美国梦”和“中国梦”的并行不悖和相安无事。只要双方正视而不夸大激化分歧,挖掘而不漠视共同利益,就能和而不同,走向双赢。